来自一位抑郁症患者的内心独白――开心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不知文前的你是否知道,对于抑郁症患者来说,开心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下面,新概念心理研究院整理了一位抑郁症患者所写的一篇文章,描述了她在经受抑郁症以来的心路历程。

借此文章,希望能够让大家更了解抑郁症、理解抑郁症患者。(以下为文章内容)

想写这个话题其实很久了,也许是觉得无人能真正感同身受自己吧,所以迟迟无法下笔。

是了,在我拿到那份诊断书的时候,即使在我的预料之中,我也无法控制地和母亲抱头痛哭。

在高二那年,在我觉得神经快要崩断的时候,在我频繁地尝试各种各样的方法自杀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疯”了。或许是我这个人的天生矛盾性让我想放弃一切的时候却又不舍得家人吧,我一想到他们失去我这个独孙独女后黑暗无边的生活,就实在无法痛下“杀手”了。

于是我决定我要拯救自己,哪怕不再为自己,为家人而活吧。

在哀求母亲很多次之后,她终于带我去了医院。也许父母是不愿承认孩子生病的吧,即使她身为医护人员,也是相当讳疾忌医了。

阿姨是她的好友,隔壁科的心理医生。在聆听完我的故事,了解了我的大致情况之后,让我做了一套有关判定抑郁症的测试题。计算机这个东西也是完全不近人情的,电脑屏幕上赫然地立着测定结果——“重度抑郁”。于是,便有了开头那一幕。

是不是觉得我的文字并不能让你感受到我的痛苦?我是不是更像一个叙述别人惨痛经历的冷漠旁观者?

我看过许多患者在自己最悲痛的时候写下的文字,我也看过许多关心他们的人留下的鼓励言论,当然,还有一些讽刺者。

没错,抑郁症是一个有能力让你长时间痛苦的东西,但我却不愿去写下我的痛苦——“感同身受”,这真是世界上最荒唐的词语。

在这四年间,我就像抱着一只仅有的木块在海面上浮浮沉沉,没来由的痛哭狂躁已经成为生活中最平常的事情。我在接受着别人的帮助,也在坚持着自救。而这个木块,叫做意志力。可是意志力终究是一个消耗品,累了倦了放弃了,或许人,就这么没了。

虽然看着小孩被迫坚强长大是一件很心酸的事情,但真正去想想,你不勇敢,没人会替你坚强,除了你自己,也没人能救你。所以,我以一个真正处于生病之中,极度感性却又极度理性的矛盾体的身份谈抑郁症,这也许是一个能真切描述它却又相对客观的表达了。

易中天说过,人生有两大悲剧:一是踌躇满志,二是万念俱灰。

我每天的精力都被消耗在气愤、受辱、恐惧、愤恨、胜负欲上,千斤顶的包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似乎只能寄希望于那点药物能刺激分泌更多多巴胺让自己稍微放松一点。我在强烈地自救,因为我不甘心,因为我恨那些伤害我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也不向父母寻求帮助,明明换个环境就能缓解很多的事情的,我却没有做。

我就这样又度过了很久。

后来就快高考了,可就在19年初,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那个人,我的爷爷,突然病重,这段时间发生的每一件事就像用刀子刻在脑海里一直忘不了。

我靠药物一直维持到了20年6月,其实我并不想戒掉它。

当初为了选择自己感兴趣的专业我选择来到一个小城,这一切一切的落差让情绪原本稍稳定的我再度崩溃,或者,已然绝望了吧。或许我这种极强胜负欲的人是没办法一下不在乎输赢的吧,我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也是一个永远自卑的人。

我从学校请假回家了一个多月,第二次去见了阿姨,在我对我妈的百般恳求下。

其实我设想好了一切她安慰我的话语,令我意外的是,她没有在通俗地跟我讲大道理,也不是在没用的地鼓励我。她在和我天南地北地东扯西扯,她用多维度、用天地思维带我领略了一次思潮。

是的了,我无法在这将她的观点进行复述,因为我还未到达那样的境界。我的思维被扩散到无比地远,比如这世界存在的多维时间跟空间,而我不过是某个时间点在某个空间的存在形态;比如这整个大自然是一种自然形成的产物,现在存在的这些所谓制度所谓竞争也不过是人类为弱肉强食制定的规则。

当你从精神上跳脱出这些规则去生活,那便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景象。

是的,我太渺小了。我需要走出这个狭小的胡同,我决定戒掉这个副作用一大堆的药物。

或许你很想问,为什么你对生活已经绝望的时候,会想到去看医生,会想到自救?也许这真是百人百态吧。

我说过我是一个极度理智的人,同时也是一名医学生。即使是一开始,我也没有认为我是疯子,心理疾病它同生理疾病一样,我们只是病了,并没有变成怪物,更不是精神病。生病了要学会看医生,要学会吃药,要学会寻求帮助,而不是瞧不起自己,还要躲藏着,生怕他人异样的眼光。

从前我看到过一个比喻——抑郁症就像一条大黑狗。的确,抑郁症就是一条大黑狗,它的出现也许没有任何征兆,但却能一下笼罩着你的全部,让你见不着光。当你厌恶它、反抗它时,它同你撕咬,然后你血淋淋地蜷缩起来不再看这个世界。我不知道抑郁症能不能消失不见,也许会,也许是一辈子的事情。

写下这篇文字,我也是有私心的。我希望别人能读到我的故事,希望它能带给你什么,无论你有没有处在痛苦之中。

有不少善良的朋友在关心着我们这个病人群体,越来越大的关注度会让学校更加重视孩子们的心理健康问题。而至于那些拿抑郁症博同情或者假文艺的人,以及没有经历过就高高在上作为审判者的人,我仍旧尊重你们,毕竟我们并不在同一纬度的世界里。

后来,阿姨告诉我,其实我那个坚强又有能力的母亲,在她面前痛哭了好几次,她知道有些东西是我必须面对的,所以她狠心了,但是,她也太害怕了。

原来,开心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原来,我真的很幸福。